兩相愛戀濃情蜜意時,無論情況多麼艱難,阻力如何巨大,都不足以阻擋對彼此的渴望。
愛爾蘭畫家費雷德利・威廉・伯頓(Frederic William Burton,1816-1900)所作《海勒莉爾和希爾德布蘭德在塔樓階梯的幽會》(Hellelil and Hildebrand, the Meeting on the Turret Stairs,1864),就是描述一對受到極大反對,卻仍舊飛蛾撲火,決意撩落去的戀人密會情景。
《海勒莉爾和希爾德布蘭德在塔樓階梯的幽會》
(Hellelil and Hildebrand, the Meeting on the Turret Stairs)
Frederic William Burton,1864
Watercolour and gouache on paper,95.5 x 60.8 cm
National Gallery if Ireland
source:wiki,public domain
丹麥公主海勒莉爾一出生就是國王父親的掌上明珠,為了護佑愛女安全,也為了保全對王國最有利的政治聯姻籌碼,老國王找來一組共12人的護衛隊日夜守護寶貝愛女。公主身分何等尊貴,就連身邊的侍衛都不是那種四肢發達,腦袋簡單的鄉野村夫,反而是貴族子弟,其中甚至有英格蘭王子希爾德布蘭德。
王子何以落魄遠赴異國去打怪當保全?大概是兄弟太多,爭奪王位無望,封地又小得不足以塞牙縫,才會讓他背上流浪天涯小包包遠走他鄉吧。好歹守護美麗小公主比起成天面對臭臭髒髒,喝酒還會打嗝的國王大叔,總是來得賞心悅目得多了。
偏偏荳蔻年華的海勒莉爾公主出落得明眸皓齒水靈動人,任誰見了一眼都會心動,而希爾德布蘭德王子自小接受王室養成教育,無論學識或武藝均冠絕眾人,同時自帶高貴瀟灑氣質,英姿颯爽又風度翩翩。於是,就這麼貼身親近朝夕相處,愛情的種子在兩人心中悄悄發芽,迅速蔓延無法抑制。
這一天,壓抑不住熾熱愛火的兩人好不容易找到機會,在陰暗狹窄的塔樓階梯中幽會。因為隨時有人監視的情況下,每次相聚都是如此短暫而珍貴,這對戀人除了互訴愛意,傾盡相思之苦,更毫無保留地親暱廝磨猛烈交纏。
只是一番繾綣後,兩人又得被迫分開,這該有多麼難分難捨?!正當海勒莉爾無奈轉身離去時,執著深情的希爾德布蘭德過於不捨,無法控制地突然摟住公主的右手緊緊抱住,貪婪地想再多感受一下她的溫度,再多吸幾口那甜美又魅惑的氣息。這下更難分開了…
海勒莉爾手上可能原來有一小束情人帶來獻給她的鮮花,此時已經掉落在階梯上,花瓣灑落在她的腳邊。類似17世紀靜物畫的寓意,這些頃刻折損的花象徵戀情的短暫和破壞性。樓梯旁時牆上可見到畫家的縮寫簽名〝FWB 1864〞。
伯頓就是捕捉了這對戀人甜蜜幽會的片刻。
創造出如此細膩又精彩畫面的伯頓爵士出生於愛爾蘭,從10歲開始便接受藝術訓練,專長是微型繪畫和水彩畫,早年曾遊歷德國,1858年定居倫敦開始職業生涯。待在倫敦期間,柏頓得以認識「前拉斐爾派」(Pre-Raphaelite Brotherhood)眾人,並與他們交好。由於來往密切,志趣相合,「前拉斐爾派」精緻細膩畫風與中世紀古典主題都影響了柏頓。
不過後來柏頓在1874年被任命為英國倫敦「國家藝廊」(National Galery of Art)館長,此後便捨棄繪畫,直到1894年才退休。在他任內,柏頓為國家藝廊籌組到500多件來自法國、西班牙、荷蘭、義大利和法蘭德斯大師之作,為國家藝廊的收藏奠定重要基礎。
因此可以說,是柏頓館長造就了館藏豐盛的國家藝廊核心形貌。
繪製《海勒莉爾和希爾德布蘭德在塔樓階梯的幽會》時,柏頓並非採用常見的油畫媒材,而是運用他最擅長的水彩。光是看畫面中塑造人物形象的細節,就知道這位國家藝廊館長的巔峰之作不是浪得虛名。
為了力求詮釋故事原貌,畫作背景就是設定在典型的中世紀塔樓,例如塔樓內階梯是以順時針方向呈現,牆上環形小窗也是中世紀晚期特色。窗戶造型外縮內開,萬一遇到敵人來襲,才方便弓箭手趴在窗戶上張弓迎敵。
儘管我們只見到海勒莉爾的背影、手臂和側臉,但這個角度卻剛好強調了她窈窕勻稱的身形和服裝特色。但明明是水彩畫,要如何打造這般逼真又紮實的效果?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伯頓在很多細節都加入了心機,也展現他操作水彩如何得心應手。
原來海勒莉爾豐厚的金色髮辮是加入阿拉伯樹膠增添質感,同時髮辮裡還有紫色絲帶一同纏繞,尾端再塞進腰帶;鑲毛皮內裡的寶藍色長袍有著合身上身和寬大袖子,勾勒出優雅輪廓。這件袍子是斯堪地納維亞的樣式,裙尾裝飾的鼠尾草和藍白間雜鳥類圖樣則取自維京古絲綢;她腰上的青銅扣腰帶也是典型中世紀晚期配件。
另外男主角希爾德布蘭德穿著及膝鎖子甲、藍色編織緊身馬褲和鞣製尖頭皮鞋,鞋面還有皮革鞋帶固定,免得跟敵人對戰或落跑時鞋子卻飛了出去。
鎖子甲罩上的橘紅絲綢外袍飾有黑白條紋,可能是來自拜占庭或東方,外袍上頭還有鷹身蛇尾女妖的刺繡圖樣;這類絲綢也曾現身在英格蘭杜倫(Durham)和坎特伯雷教堂(Canterbury cathedrals)出土的維京人古墳。當年柏頓構思畫作、找資料作功課時,可以在教堂或是博物館,如「維多利亞與亞伯特博物館」(Victoria and Albert Museum)見到。而他左手肘用皮繩掛著一個錐形頭盔;腰間繫著那把劍的黃銅魚尾劍柄也是13或14世紀的設計。
無論是公主、王子服裝形式和裝飾設計,或是畫作整體飽滿色彩、光影效果與立體感,都可以看出伯頓具備豐富的古代和中世紀相關知識、認真考究的態度,以及超級龜毛的完美主義如何極致發揮,加上相當對媒材的高度熟悉,所以才能以水彩創造出如油畫般質地的畫面,更讓人非常佩服他操控水彩的能耐。
說到這裡,你可能會好奇伯頓為什麼堅持使用水彩?
之所以如此,據說是因為柏頓自小體弱,幼時右手又受過傷,而且難以接受油畫的氣味,因此轉向使用左手畫水彩。
能夠這樣精確善用水彩,部分也得利於柏頓早年所接受的微型繪畫訓練,使得他能夠熟練地運用類似製作微型肖像和手抄書插圖那樣細微精緻的筆觸,再以類似粉彩的色調營造臉部肌膚觸感,還有不厭其煩事先精心製作草圖,在最細微處也一絲不苟,並使用極細畫筆,才能成就這番愛得難分難捨,又超級具有真實感的唯美畫面。
不過也因為是水彩畫,萬一直接曝曬在強光下,容易導致快速褪色的問題,使得這件畫作的保存方式需得非常講究。因此它通常被置放在可控制光線的陰暗空間中,並且限制展出時間,以求盡量降低傷害,延長壽命。
事實上,即使柏頓並非世界著名大畫家,又在接任倫敦國家藝廊館長一職後就擱下畫筆,然而《海勒莉爾和希爾德布蘭德在塔樓階梯的幽會》的藝術成就和感染力量,卻讓它榮登為2012年愛爾蘭最受歡迎的畫作。所以若是有機會拜訪珍藏這件畫作的「愛爾蘭國家藝廊」(National Gallery of Ireland),還不見得能夠遇得上。
因此,要是能親眼目睹王子與公主的塔樓秘戀時刻,那真是太~幸~運~了。
最後,王子與公主的愛情結果如何?
很遺憾,並非每一對王子與公主的戀情都能擁有幸福快樂的結局。
當老國王發現鍾愛的女兒竟然與侍衛產生感情,頓時勃然大怒無法接受。因為公主失去貞操不僅有損王室顏面,還有可能會影響到國家外交利益,無法挑到最有利於丹麥的駙馬,所以這下子當然要速速斬斷兩人之間的孽緣。
於是就連對當事人進行道德勸說或曉以大義都不需要,老國王直接命令7個兒子,也就是公主的兄弟們,不是小矮人,前去解決不知天高地厚,管不住自己的希爾德布蘭德王子。
丹麥王子們的刺殺計畫成功了嗎?當然沒那麼簡單。
好歹希爾德布蘭德就是靠著一身武藝流浪大半個歐洲,行走江湖還謀得公主侍衛一職,於是沒三兩下就把6位丹麥王子給輪番擊斃,連老國王本人也死在希爾德布蘭德的劍下。最後,當希爾德布蘭德準備殺死海勒莉爾最小的弟弟時,眼見眾親人躺在血泊中,早已失去生命,即使曾經被愛情沖昏頭,海勒莉爾也受不了了,她驚惶出聲懇求,希望制止希爾德布蘭德徹底屠殺丹麥王室。
但正因為海勒莉爾的干預,局勢反轉,導致希爾德布蘭德被刺身亡,失去愛人和許多親人的海勒莉爾自己也跟著香消玉殞。王子與公主的秘戀,最終是一齣不折不扣的悲劇。
事實上,柏頓一開始的創作靈感是來自愛爾蘭律師兼學者惠特利・斯托克斯(Whitley Stokes,1830-1909)所翻譯的中世紀丹麥民謠《海勒莉爾和希爾德布蘭德》(Hellalyle and Hildebrand)。
不過柏頓向來會在作品中避開血腥或過於激情的場景,因此才會選擇悲劇發生前,迴光返照,啊不是,纏綿悱惻的一幕作為主題。光是看《海勒莉爾和希爾德布蘭德在塔樓階梯的幽會》中,晦澀陰暗交織激情矛盾的塔樓秘戀情景,沒有人知道,這會是他們倆短暫人生與戀情裡,最後一次溫存了。
一場秘戀搞得盪氣蛔蟲(?)雞飛狗跳又傷亡慘重,如果是你,遇上這種情況,會為了愛奮不顧身嗎?
聽說TMD情人節又要來臨,無論身邊是否有另一半,都要好好愛自己,也要好好對待在乎你的人。
#TMD情人節快樂
#天下有情人
#要先學會愛自己
圖片來源: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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