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8年,名滿天下的法蘭德斯巴洛克大師魯本斯(Peter Paul Rubens)因身兼外交任務來訪馬德里宮廷,這一待就是6個月。身為王室首席畫家,維拉斯貴茲和魯本斯肯定一開始就見上了面,也發展出情誼,惺惺相惜彼此交流。
在馬德里這段期間,魯本斯不免俗地為王室成員製作肖像,維拉斯貴茲則從魯本斯身上學習到藝術理論和技巧,而哈布斯堡的大量威尼斯畫派珍藏同時影響了魯本斯,例如魯本斯震攝於提香前輩在畫布上流動的色彩和動態,更是直接就地複製提香大作後,打包帶回法蘭德斯。這下子,換他的法蘭德斯君主開心了。
維拉斯貴茲的學習之路尚未結束。
從1629年6月到1631年1月,在國王的支持下,維拉斯貴茲前往義大利〝遊學〞。
這一次的義大利之旅,使他精進透視法的掌握程度,也強化了男性裸體的渲染,比方從在羅馬所完成的《火神的鍛造場》(The Forge of Vulcan,1630)就能觀察得到。約莫同時期創作的《基督靈魂靜觀基督》(Christ contemplated by the Christian Soul)傳神表達基督受難的景象,其中鬆散筆觸也顯示威尼斯畫派特徵。另外,這一趟遠行,他還順便擔任國王的〝藝術收藏顧問〞。
蒙受幸運女神和國王大人眷顧的維拉斯貴茲,既可以獲得經費好好旅遊兼學習,又能開心花國王的錢到處瞎拚收購藝術品,你說,維拉斯貴茲是否太開心?國王又是否太佛心?
太陽神阿波羅(Apollo)頭戴月桂冠,散發出光芒,披著橘色長袍出現在火神伏爾甘(Vulcan)的冶鐵作坊,來宣布一件晴天霹靂壞消息。原來火神的妻子,愛與美的女神維納斯(Venus)與戰神馬爾斯(Mars)發生婚外情不只有一腿。乍然聽聞這件事,所有人都驚訝得停下了動作,而火爐裡正在打造的盔甲就是屬於馬爾斯本人。
這段故事出自古羅馬詩人奧維德所著《變形記》,維拉斯貴茲經過義大利遊學期間古典藝術洗禮,尤其是對古典雕塑的研究,以及在西斯汀禮拜堂複製米開朗基羅的壁畫,都使得他後來鋪陳畫面人物互動時更加自然生動。也是從這件作品開始,維拉斯貴茲開始在畫布上塗上鉛白底色彰顯色彩。
在羅馬所創作的這件《火神的鍛造場》大作,無論就技法精熟度、構圖安排和空間配置而論,都是他重要的職業生涯分水嶺。
還有啦,雖然火神伏爾甘號稱又跛又醜,可能是〝羅馬神話第一醜〞,但維拉斯貴茲筆下的火神受益於渲染男體的技巧,照樣擁有六塊肌和馬甲線耶,嘖嘖~
《火神的鍛造場》(The Forge of Vulcan,1630)
Velázquez,1630
oil on canvas,223 x 290 cm
Museo Nacional del Prado
source:wiki,public domain
基督受難時,曾被羅馬士兵無情鞭打,維拉斯貴茲畫出耶穌受到鞭打後的那一刻。
耶穌的頭歪斜,雙手被綁在柱子上,身體虛弱無力倒在一邊,顯得疲憊痛苦;無論耶穌身上、地上或柱子底部都有血漬,可見行刑時的慘烈狀況。畫面前景是羅馬士兵們使用的凶器:棍棒和鞭子。
跪在基督身邊,身穿藍衣的男孩代表耶穌的靈魂,一邊則是祂的守護天使。一束光從基督頭部投向男孩心臟。在信仰虔誠的17世紀西班牙,信徒被鼓勵時常默想基督受難的情景,感受神的無私和犧牲,以強化信仰。維拉斯貴茲所打造的畫面,正好讓信徒得以投射自己於其中而深受感動,其中鬆散筆觸也顯示威尼斯畫派特徵。
《基督靈魂靜觀基督》(Christ contemplated by the Christian Soul)
Velázquez,probably 1628-9
oil on canvas,165.1 × 206.4 cm
The National Gallery
source:wiki,public domain
維拉斯貴茲與腓力四世一家親近的程度,與他捕捉人物的功力,從王室肖像畫最能看得出來。這些肖像畫同時兼具皇家莊嚴和真實人性,看來極具說服力。
《唐・巴爾塔薩・卡洛斯和侏儒》(Don Baltasar Carlos with a Dwarf,1632)是維拉斯貴茲1630年代所繪製的王室肖像畫之一。
《唐・巴爾塔薩・卡洛斯和侏儒》(Don Baltasar Carlos with a Dwarf)
Velázquez,1632
oil on canvas,128 x 101.9 cm
Museum of Fine Arts Boston
source:wiki,public domain
《作為獵人的六歲巴爾塔薩・卡洛斯王子》(Prince Baltasar Carlos, Aged Six, as a Hunter,1635-1636)
Velázquez,1635 - 1636
oil on canvas,153.7 x 90.2 cm
National Trust for Places of Historic Interest
source:wiki,public domain
委拉斯貴茲用畫筆為卡洛斯王儲留下無數成長紀錄,西班牙舉國上下原本以為王子能夠長大成人繼承大統,可惜造化弄人,17歲那年,小王子因染上天花一命嗚呼。
這下子,腓力四世沒了繼承人,伊莉莎白王后也早在兩年前去世,腓力四世只好再娶神聖羅馬皇帝斐迪南三世((Ferdinand III,1608-1657)的女兒奧地利的瑪莉亞納(Mariana,1634-1696)。瑪莉亞納的孩子之中,只有兩位存活,大公主瑪格麗特・德雷莎(Margarita Teresa de España,1651-1673)就是維拉斯貴茲大作《宮女》(Las Meninas,1656)中,佔據C位的小公主,維拉斯貴茲也把自己放進畫面裡,顯示他身為宮廷畫家的身分。順帶一提,維拉斯貴茲在《宮女》畫面右側也畫出了宮廷侏儒。
可以想像,受盡寵愛職場得意的維拉斯貴茲在創作《宮女》時,很可能是邊畫邊撥瀏海那般志得意滿吧~此時維拉斯貴茲在宮廷中的地位和重要性早已經遠遠超過一位首席宮廷畫師,1658年終於獲得他渴望已久的聖地牙哥騎士(Knight of Santiago)封號,想必讓他作夢也會笑出來。
大約5年後,瑪格麗特・德雷莎公主的弟弟卡洛斯二世(Carlos II,1661-1700)誕生了,雖然圓了整個西班牙上下熱切往望王儲的心願,但卻因家族多代近親通婚,導致卡洛斯二世基因缺陷嚴重殘疾更無法生育,最終境遇悲慘英年早逝。哈布斯堡勢力就此在西班牙斷了根,還被法國給撿了個大便宜。
《宮女》(Las Meninas)
Velázquez,1656
oil on canvas,318 × 276 cm
Museo Nacional del Prado
source:wiki,public doma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