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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畫家畫筆所描繪的人物,不只記錄畫中人的外貌特質,同時也刻畫了人生印記。是以,每幅肖像畫背後都有千絲萬縷的時代線索,也有曲折百轉的前塵往事。
說到現代藝術肖像畫,就必須講到雷諾瓦(Pierre-Auguste Renoir,1841-1919)。
他是印象派小圈圈裡最擅長繪製人物的一位,尤其自從1870年代後期打入巴黎上流社交圈之後,來自貴婦巨賈的肖像委託案更是應接不暇。使得雷諾瓦的經濟狀況終於得到緩解,不再那麼捉襟見肘,窮到幾乎要被鬼抓走了。
這幅《艾琳・卡恩・丹佛肖像》(Irène Cahen d'Anvers,1880)是雷諾瓦的肖像傑作,也是他在巴黎社交圈混得如魚得水(求生存)的例證。
《艾琳・卡恩・丹佛肖像》(Irène Cahen d'Anvers)
Pierre-Auguste Renoir,1880
oil on canvas,65 x 54 cm
Foundation E.G. Bührle, Zürich
source:wiki,public domain
把妹+畫妹紙高手
能找來雷諾瓦為家中孩童繪製肖像,肯定不是需要為柴米油鹽發愁的老百姓。畫面裡的小艾琳(1872-1963)正是猶太裔銀行家路易斯・卡恩・丹佛伯爵(Louis Cahen d'Anvers,1837-1922)家長女。此時她年約8歲。
不愧為把妹+畫妹紙高手,雷諾瓦捕捉起女人和女孩的姿態神韻,技巧別出心裁,功力無人能敵。
你看小艾琳那一頭濃密金棕色秀髮如綢緞般光滑,若瀑布般披散,真是美得不得了。雷諾瓦運用古典細膩筆觸,呈現出她精緻兼具天真,稚嫩不失娟秀的可愛臉龐。雖然小小年紀,已經有名門閨秀的高雅氣質。至於印象派標誌性快速自由手法,則表現在那一身淡藍淺綠相互映襯的衣袍裡。
類似這般結合古典和新潮的嶄新手法,使得雷諾瓦迅速建立個人特色,也廣受權貴和資產階級歡迎。
丹佛家有3個女兒,雷諾瓦接下來還會為艾琳的兩個妹妹繪製雙人肖像《伊麗莎白與愛麗絲卡恩・丹佛》(Alice and Elisabeth Cahen d’Anvers,1881),或稱《粉紅與藍》(Pink and Blue)。畫中右側金髮藍衣小女孩是二姊伊麗莎白,出生於1874年,左側粉紅服裝小女孩則為小妹愛麗絲,出生於1876年。
從三姊妹嬌憨可愛神態與時尚講究穿著,都再度證明她們養尊處優,家大業大的身家背景。
《伊莉莎白與愛麗絲卡恩・丹佛》(Alice and Elisabeth Cahen d’Anvers),或稱《粉紅與藍》(Pink and Blue)
Pierre-Auguste Renoir,1881
oil on canvas,119 x 74 cm
São Paulo Museum of Art, Brazil
source:wiki,public domain
叛逆追愛富家女
三姊妹長大後怎麼了?
如同王室與貴族女子與生俱來的政治重擔,丹佛家女孩出身巨富之家,難以避免肩負家族使命走入門閥聯姻的宿命。
大姊艾琳於1891年10月15日嫁給家世背景相當,同為金融鉅子的猶太銀行家莫伊斯・德・卡蒙多(Moïse de Camondo,1860-1935)伯爵,男女雙方年紀相差12歲。當時兩大猶太豪門聯姻,可謂世紀婚禮,不僅登上報紙報導,婚禮當天更是賓客雲集,來者便包含其他猶太富戶羅斯柴爾德和伊弗魯斯(Ephrussi)家族等成員。
艾琳先後為卡蒙多伯爵誕下一子一女,可惜這段看似童話般的婚姻並沒有維持太久。婚後約6年,艾琳便愛上卡蒙多家的騎術教練查爾斯・桑比瑞伯爵(Count Charles Sampieri),並與他私奔。1902年,艾琳與卡蒙多離婚,翌年再嫁給桑比瑞。
然後拋下一切追求愛情的艾琳從此幸福美滿了嗎?當然沒有,1903年底愛琳為桑比瑞生下一個女兒之後,兩人又分居了。
光是看肖像畫裡的艾琳,你應該也很難想像這位可愛純真的富家千金,成年後竟然離經叛道,任性大膽,為了愛情不惜拋棄家庭和財富吧?畢竟在那個年代,無傷大雅的風流韻事可以被接受,然而一旦走上離婚,就是另一條不歸路了。
煙硝烽火最無情
生活在那個年代的最大悲哀,就是必須經歷兩次世界大戰。
艾琳與卡蒙多伯爵的獨生子尼西姆(Nissim de Camondo,1892-1917)理當不愁吃穿,繼承龐大家業,卻自願選擇於一戰期間報效法國空軍,然後非常不幸,在駕駛飛機執行任務時為國捐軀。
女兒碧翠絲(Béatrice Reinach,1894-1945)則於二戰期間死於惡名昭彰的奧許維茲集中營,生前那段時光肯定也受盡凌辱與折磨。就連同艾琳的妹妹伊麗莎白,那位藍衣女孩,也是魂斷奧許維茲。
無論財富或權勢,在煙硝烽火之前,有時候真是渺小脆弱得微不足道。而一戰開打之前的美好年代曾經歌舞昇平,欣欣向榮熱鬧萬分,對於承受戰爭苦痛的人們來說,更顯得無比懷念與珍貴。
藉由富裕猶太家族、藝術收藏家和印象派畫家,與其他知識分子所交織連結的美好年代軼事見聞,都串起了巴黎一個世代的故事,以及最深刻的人文風景。
而這些猶太巨富的藝術品味與無私捐贈,也大大豐富巴黎博物館的館藏基礎,例如羅浮宮、裝飾藝術博物館,以及艾琳第一任丈夫卡蒙多伯爵紀念早逝獨子所成立的「尼西姆・德・卡蒙多博物館」(Musée Nissim de Camondo)。
source : Tim Shih
《流轉的博物館》
《流轉的博物館》作者艾德蒙・德瓦爾(Edmund de Waal,1964)雖長於英國,母系先祖卻來自另一巴黎猶太名門伊弗魯斯家族。
德瓦爾曾外祖父的堂兄,查爾斯・伊弗魯斯(Charles Ephrussi,1849-1905)不僅經營《美術報》,為印象派眾畫家創造媒體聲量,(在他們餓死之前)時時出手買畫接濟這些出道之初時運不濟的新一代畫家,還將印象派介紹給他的富豪朋友們。
雷諾瓦正是透過伊弗魯斯引薦,才有機會為艾琳姊妹繪製肖像畫。彼此關係這般緊密,是以,伊弗魯斯也被雷諾瓦畫進《船上的午宴》(Luncheon of the Boating Party,1881)。
透過優美文字和細膩觀察,德瓦爾憑藉自身家族傳承,透過史料找尋線索,與想像中的卡蒙多伯爵通信,撰述《流轉的博物館》,細細道來彼時巴黎第8區蒙梭街豪富宅邸之間的交流糾葛、人情世系,還有當時的上層階級生活樣貌。
《流轉的博物館》文字感性內斂,柔美雅致,是引領我們走進美好年代,最詩意又享受的一本小書。
除了內容值得細細品味,譯者陳文怡悉心註釋的部分,也能發現許多有趣的線索,從而拓展出更寬廣的時代脈絡與閱讀趣味。還有,藍底燙金封面設計風格古典手法現代,頗能體現美好年代瀲灩巴黎的精緻美感。
掰惹委,德瓦爾另一本著作《#琥珀眼睛的兔子》同樣精彩非常,流連於美好年代最風華絕代的兩個城市:巴黎和維也納之間,與《流轉的博物館》之間也是千絲萬縷關係密切。熱愛藝文如你,必須一起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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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Junie Wang & 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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