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咖啡館起源,早在1554年土耳其伊斯坦堡還稱為君士坦丁堡時,便已出現在當地;到了17世紀,咖啡館紛紛湧現在歐洲各地,無論是英國牛津、義大利威尼斯,或是法國馬賽、巴黎等地,誰擁有第一家歐洲咖啡館目前仍在爭論中。那時候的咖啡館不只提供飲料,也可以享用餐食,如同現在歐美許多 café 所扮演角色。
物以稀為貴,即使到了17世紀中期,法國人只有兩種機會可親近咖啡,一是需透過與東方的商業合作,二則憑藉貴族身分特權,有能耐請來專業咖啡師製作。據說當時一磅咖啡豆要價就要接近4000美金!
比起另一種奢侈品飲料-香檳,此時唐・培里農(Dom Pérignon,1638-1715)修士正在法國北部的本篤會修道院裡抓破頭革新香檳釀製法,整個香檳區連第一家香檳酒莊Ruinart都尚未成立,那還得等到1729年。再到Moët & Chandon成為法國宮廷首家香檳供應商時,已經是1745年的事。
咖啡在宮廷裡的輩分比香檳來得老。
按照〝上行下效PMP〞的不變鐵則,所謂時尚潮流,往往都是臣民(盲目)追隨統治者所形成,只是到了現代模仿對象換成各類〝名人〞。
1696年,一向貪吃愛吃,堪稱〝巴洛克大胃王〞的法王路易十四(Louis XIV,1638-1715)早餐桌上終於出現咖啡,後來國王就連午餐後也要享受咖啡時光。努力PMP的臣子們起而效仿,過不了多久,許多人的早餐湯品便從紅酒浸泡麵包轉換成咖啡和巧克力,這也是18世紀洛可可繪畫所描寫的風俗場景中,常見咖啡與巧克力之故。
18世紀的咖啡館仍屬於貴族社交範圍,是上流社會紳士聚會、交談往來場所;直到19世紀,咖啡館轉為中產階級交際休閒去處,就連一般人都可以在家喝起咖啡。尤其在〝後第二帝國時期〞,大約1870年之後,咖啡館開始聚集各階層人物,並成為非正式訊息傳播場所→類似八卦傳播站之類。
這其中新一代布爾喬亞人士在此碰面,對於政治、文學、藝術等範疇,交換並討論新穎、革命性思想,許多開創性的新思潮和新局面便在各咖啡館內小小一片天地蔓延,造成始料未及的巨大影響,尤其到了19世紀中以後,咖啡館更代表了巴黎生活。
是的,大家熟悉的叛逆印象派就是孕育自位在如今巴黎第九區的「戈柏瓦咖啡館」(Café Guerbois)。
巴黎最早的咖啡館「Le Procope」,於1686年開張。當年Le Procope刻意營造咖啡館為高雅的環境,牆面上的鏡子更是法國從威尼斯偷來製鏡技術後,首批採用法國皇家製鏡廠出品的商家。如同凡爾賽宮鏡廳用來炫耀路易十四的威權和國家財富,17世紀末的鏡子也是代表身分地位的奢侈品。Le Procope愛用國貨真是給足國王大人面子,馬屁拍到家了。
雖然咖啡與糕點不能算是十分厲害,但古老氛圍已經夠迷人。可以想像300多年來曾經有多少故事在此發生,希望疫情過後它還在。
圖片來源:Junie Wang
場景拉到羅馬。
來到義大利,免不了要拜訪羅馬這座曾經輝煌叱吒的古城,也肯定得到西班牙廣場(Piazza di Spagna)逛逛。廣場上著名的西班牙階梯除了曾經出現在電影《羅馬假期》中,也是眾多電影取景之地。
在這舉世聞名的城市地標附近,還有羅馬第一座咖啡館「古希臘咖啡館」( Antico Caffè Greco)。這間咖啡館不但是羅馬歷史最悠久,1760年便開業,被譽為是世界十大最美咖啡館之一,直到現在仍開門營業。也是眾多遊客來到羅馬時必訪之地。
《藝術家在羅馬的希臘咖啡館》(Artist in Caffè Greco in Rome)
Ludwig Passini,1856
Watercolor on paper,49x62.5 cm
Hamburger Kunsthalle,Germany
圖片來源:wiki,public domain
旅居義大利的奧地利畫家-帕西尼(Ludwig Passini,1832-1903)正是在咖啡館逐漸轉型,吸引各類人士聚集的19世紀中期,以畫筆記錄「古希臘咖啡館」當時風貌。
那時咖啡館內部不同於今日明亮燈光,而是以沉穩木質調為主。門楣上有一排空酒瓶,以義大利釀酒發展來說,19世紀中葡萄酒製作已經脫離農家自產自銷的規模,轉而擴大商業經營範疇。暗色玻璃瓶身則可抵擋光線直接穿透,有助於葡萄酒保存與品質,避免過早熟化衰老,這項準則至今仍通用。
門楣上空酒瓶的暗色玻璃瓶身,可抵擋光線直接穿透,有助於葡萄酒保存與品質,避免過早熟化衰老。櫃檯上的糕點多誘人。
右方有一群戴著帽子的藝術家們,有人抽菸,還有人抽雪茄,桌上尚有銀製咖啡壺和咖啡杯,這畫面說明咖啡館是藝術家、知識分子和資產階級聚會交流之地。(吸菸過量有礙健康,小朋友不要學)
另外有沒有注意到有兩隻狗狗?一隻趴在地上,另外一隻梗犬被抱在懷裡。遛狗兼喝咖啡聊是非,這不也是現代人的休閒日常?左方櫃檯上還有兩大盤糕餅等著讓你搭咖啡用,看起來多誘人,是不是讓螞蟻人的甜點胃已經蠢蠢欲動?
紳士出門喝咖啡也要帶寵物。
以義大利咖啡館慣例,站在吧檯喝咖啡和坐著喝是兩種價錢。十多年前來到「古希臘咖啡館」,因為貪戀可以坐下歇息,選擇入座飲用咖啡,要不然應該跟當地人站著喝更融入。
記得當時點了提拉米蘇和Espresso,然後老先生侍者友善又可愛。只是年代久遠,照片已不知流落何處,若是有朋友近年拜訪過,歡迎與版上的大家分享「古希臘咖啡館」歲月淬鍊的風貌~
咖啡館也是19世紀末的巴黎畫壇重要主題。從印象派大老馬奈、雷諾瓦、竇加,再到後輩羅特列克和梵谷…等人,皆曾著墨於咖啡館,無論是在咖啡館裡飲酒或是喝咖啡。
梵谷於1888年秋天所作的《夜間咖啡館》或許就是其中最著名的一幅。
《夜間咖啡館》或許是史上最著名的咖啡館畫作。
梵谷在來到亞爾(Arles)約半年後畫下這件作品,依據他所描繪的天空,後世天文學家證實那的確是1888年9月16日或17日的星象,而梵谷確實也花了兩個通宵在此捕捉夜色。當時咖啡館通宵營業,梵谷常在此喝酒用餐或發呆,酒館裡到了半夜常常會有些喝醉的酒鬼,說不定梵谷偶爾也會是醉倒的人之一。
不過創作《夜間咖啡館》時,觀察力如此敏銳且精準,可見之前在巴黎已經染上酒癮的梵谷,這兩天應該沒有喝太多苦艾酒;重點是,此時高更尚未來到南法,梵谷還是開開心心地在鄉間四處取景作畫。
這一段期間,他特別喜歡描寫夜景,而且並非以傳統慣用的暗色調如黯沉的黑或灰色呈現,例如《夜間咖啡館》中反而採用暖黃、橘橙和靛藍對比色調,再加上背景深藍色的襯托,畫下咖啡館於寧靜暗夜中潛伏著騷動的幻麗情景。
《夜間咖啡館》
(Terrace of a café at night)
Vincent van Gogh,1888/09
Oil on canvas,81x64.5 cm
Kröller-Müller Museum
圖片來源 : wiki,public domain
從《藝術家在羅馬的希臘咖啡館》到《夜間咖啡館》,兩者間隔30餘年,這段期間正是古典藝術走向現代藝術的重要轉型期。
我們既可從中觀察到帕西尼描繪現代人咖啡館生活的主題已經很現代,但是技法依舊著重寫實描繪;到了梵谷時,寫實或精確與否已經不是重點,而是朝向自我情感的表現與嶄新技法的探索。再者,出沒咖啡館的人也從資產階級為主徹底轉為庶民日常,在咖啡館裡聊天打牌喝到掛只是蛋糕一塊(最好是)。
畫家筆下的咖啡館不僅記錄了藝術史與文化史,也讓我們在啜飲咖啡的同時,瞬間聯結了古人生活樣貌。當年他們也是這般享受著吧?
#周末咖啡時光
#夜間咖啡館
圖片來源 : wiki,pub lic dom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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