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藝術史上最鍾愛情於老虎的畫家,大概就是法國浪漫主義大師-德拉克洛瓦(Eugène Delacroix,1798-1863)了。
之所以如此熱愛老虎,並非德拉克瓦從小在森林長大,事實上他根本不曾在野外見過老虎或是哆啦a夢的胖虎本倫(最好是),更不可能是因為他的生肖屬虎因而衍生特殊情感。不過你可能會好奇德拉克洛瓦又是啥生肖?德拉克洛瓦出生在1798年,推算起來,那是清嘉慶三年,為戊午年,生肖屬馬。只是說了一堆都跟老虎八竿子打不著邊,為什麼德拉克洛瓦那麼認真畫老虎?
一切都是因為浪漫主義的熱烈情懷啊~
受到兩位前輩:法蘭德斯巴洛克大師-魯本斯(Peter Paul Rubens,1577-1640)、以畫馬著稱的英國畫家喬治・史塔布斯(George Stubbs,1724-1806)啟發,和兩位同時代藝術家:也是浪漫主義代表人物的傑利柯(Théodore Géricault,1791-1824)、動物雕塑家巴耶(Antoine-Louis Barye,1795-1875)影響,德拉克洛瓦把對動物的詳實觀察轉譯成畫面,創造戲劇性效果時,就更加得心應手遊刃有餘。
德拉克洛瓦筆下的老虎具備各種姿態,從肥短可愛,類似絨毛玩具的小老虎到氣勢巍然的大老虎,或者玩耍、打盹、躍起、狩獵或發動攻擊時的模樣都有。但要描繪出絲扣入裡的老虎,光是觀摩或參考他人作品當然不夠,總是要近距離面對面,才能捕捉更多傳神姿態。
不過儘管曾在1832年跟隨法國外交史團到訪摩洛哥,德拉克洛瓦卻頂多在那兒見識到奔騰駿馬,他的老虎經驗,竟然是來自「巴黎植物園」(Jardin des Plantes)。
1820年代開始,德拉克洛瓦便時常拉著志同道合的好朋友,雕塑家巴耶,一同前往「巴黎植物園」和「國家自然歷史博物館」(Muséum national d'Histoire naturelle),每回一待就是大半天,好研究植物園附設的小動物園裡,那些平日難得見到的動物。加上自然歷史博物館也有許多動物標本供他們好好端詳,如此結合動態和靜態兩種視角,就更能掌握動物的動作模式和解剖構造了。
等到1847年,動物園迎來貴客老虎入駐,德拉克洛瓦又多了一個新的鑽研對象,而且這一認真,就演變成愈陷愈深,欲罷不能的態勢。他常坐在籠子前好幾個小時素描,管牠們張牙舞爪或氣味逼人,依舊心無旁鶩,專注一致,捏住鼻子繼續畫,就為了觀察並記錄老虎和獅子最生動的模樣。
這隻老虎拱起背部,以蹲伏姿勢準備對獵物發動突擊。德拉克洛瓦使用鋼筆和刷子,創造更大膽的線條,並且強調背部的圓弧形狀、後腿的動作和毛皮上的條紋。再仔細看,還會發現,老虎的尾巴纏繞在後腿上,更增添了整體動勢和效果。
光這麼一小件速寫,就如此精彩,果然是常常泡在動物園的貓奴才有的專業(認真撥劉海
《蹲伏的老虎》(Crouching Tiger)
Eugène Delacroix,1829
Pen and brush and iron gall ink,13.1 x 18.7 cm cm
The 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
source:The 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public domain
德拉克洛瓦以水彩速寫的獅子王,飄揚秀髮多迷人(是醬樣嗎?
source:Junie Wang,攝於羅浮宮
那一年,在羅浮宮遇見德拉克洛瓦大展,盛況空前。
source:Junie Wang,攝於羅浮宮
這時候,德拉克洛瓦早已是名滿天下,大型公共委託案接不完的大師級人物,追求完美如他,就連委託案都只讓學生協助構圖,面對他最心愛的大貓,即使健康情形越來越糟,肯定還是要親自出馬,跟牠們培養感情。那些大貓可能到後來也習慣了籠子前方常有位大叔,拿著畫筆和速寫本畫個不停吧。
長年累積眾多第一手即時描寫,加上家裡的貓咪千姿百態,於是成就德拉克洛瓦更加精緻完整的老虎群像。
原來德拉克洛瓦也是貓奴一枚啊~
愛大貓成癡的德拉克洛瓦,從1847至1848年之後,關於老虎主題的創作,無論在質和量都有顯著提升。那些在植物園跟老虎共度的時光,以及捕捉、描摹、安排和設計老虎各種狀態,大概是繁重的公共委託案工作之餘,最令他感到自在舒心的時候。
若要探索德拉克洛瓦為何獨鍾老虎,歸結原因,應該跟他原本喜愛自然,迷戀動物有關。
對德拉克洛瓦來說,老虎和獅子這類大貓不只象徵異國情調的冒險精神,或強大無法控制的力量,更兼具兇猛與優雅,殘酷與美麗等複雜又矛盾的特質;牠們有時敏捷凌厲,有時呆萌可愛,同時也是反映人類善惡的直接方式,就像動物之間的生死相鬥也會被畫家引伸為人類文明的競爭,這些都是創作取材的極佳主題。
更重要的是,浪漫主義向來秉持藝術創作的真實性來自於藝術家表達情感的自由度,愈是能在下筆時任性做自己,就愈能創造出激情又感性的動人效果,而觀察野生動物就是理解這些自由的方式之一。如果能拋開既有的觀念限制,深入了解這些動物,就能從中發現牠們與人類的相通之處,同時反向尋得自己內心所隱藏的獸性,所以下筆描繪動物的同時,也是體現個人情緒、狀態與個性。
換句話說,藝術家同時可藉此表現人類情感和激情,再將這些情緒轉化為時而溫順、時而猛烈的動物。
《與母虎玩耍的幼虎》(Young Tiger Playing with Its Mother or Study of Two Tigers)
Eugène Delacroix,1830
oil on cavas,176.5 x 240.5 cm
Musée du Louvre
source:Junie Wang,攝於羅浮宮
現在珍藏於巴黎羅浮宮《與母虎玩耍的幼虎》(Young Tiger Playing with Its Mother or Study of Two Tigers),正是表現小老虎在完全成年之前,透過調皮胡鬧的P孩胡鬧行徑,學習狩獵、跟蹤、打鬥和攀爬等各種求生技能的過程。
這件作品連帶畫框,寬達240公分,高177公分,即使動作設計並非廝殺追咬那般動態狂烈,但如此巨大畫面呈現眼前時仍是相當震撼。透過德拉克洛瓦奔放筆觸和明快色彩塑造出的兩隻大貓,似乎伸手就能觸及那柔軟毛皮,耳邊好像也傳來正翻肚玩耍的小老虎發出呼嚕呼嚕聲,既擬真摹形又率性寫意。上回在羅浮宮的德拉克洛瓦大展見著時,當場深深觸動超有感。
還有,美國華盛頓特區國家藝廊(National Gallery of Art)館藏《老虎與蛇》(Tiger and Snake,1862),也是德拉克洛瓦的精采之作。
老虎象徵雄壯與力量,而纏繞在樹幹上,齜牙咧嘴嘶嘶作響的蛇代表知識和智慧,德拉克洛瓦正是藉著老虎和蛇的對決表現兩種力量的對峙與平衡。
很難想像,這時候的他,病況愈形沉重,將於隔年與世長辭。即使在這種情況之下,他還是勉力創作,未曾懈怠。只是感受到越來越虛弱的身體,德拉克洛瓦在日記裡不免感慨來日無多,期許自己堅定意志,持續完成更多作品。
《老虎與蛇》(Tiger and Snake)
Eugène Delacroix,1862
oil on cavas,41.75 x 45.21 cm
National Gallery of Art
source:National Gallery of Art
聽說畫著畫著,不少人都認為德拉克洛瓦的儀容舉止和某些特質都跟他筆下的大貓頗為相似,例如同時具備文雅教養和創作上的磅礡大器等等。然後你知道的,浪漫主義從來不是想像中的溫柔繾綣,而是激情又動感,也是因為這股堅韌不催狂熱激烈的澎湃浪漫,開創出藝術史上磅礡又瑰麗的一頁。
迎來虎年,就以德拉克洛瓦的浪漫派老虎們,祝福大家虎勢開展,所向披靡,健康開心過虎年!
朋友都說我越看越像大貓惹,你覺得咧?
《自畫像》(Self-portrait)
Eugène Delacroix,c.1837
oil on canvas,65 x 54.5 cm
Musée du Louvre
source:wiki,public dom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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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 : Junie Wang & 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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