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Avenue, Sydenham
1871, Camille Pissarro, oil on canvas, 48x73cm, National Gallery, London
1870年7月,影響歐洲近代史甚鉅的普法戰爭Franco–Prussian War爆發,47萬普軍對上22萬法軍,鐵血宰相俾斯麥厲兵秣馬下的精心產物橫掃拿破崙三世師出無名的行伍,結果法軍當然是慘不忍睹。但是沒有最慘,只有更慘,普軍接著步步進逼巴黎,不但入駐凡爾賽宮,還讓巴黎歷經慘絕人寰的圍城四月天(從1870年9月到隔年1月)。既已彈盡糧絕,家裡的貓狗鼠輩端上餐桌已是稀鬆平常,連動物園裡的豺狼虎豹也入了巴黎人那曾經刁鑽挑剔又假掰的嘴。
普法戰爭發生時,也是藝壇新生代逐漸集結漸成氣候之際,這時候印象派第一次畫展尚未開幕,不過早在1863年拿破崙三世為了平息君主專制引發的民怨,順便弭平沙龍學院派和改革者的煙硝味,而舉辦的「落選沙龍展」Salon des Refusés便已經在無意間點燃了現代藝術的火苗。參展作品中,尤其以馬奈(Édouard Manet, 1832-1883)的「草地上的午餐」Le Déjeuner sur l'herbe最為吸睛,也帶給許多年輕藝術家啟發,莫內就是其一。
那時候被官方沙龍展一退再退的人當然不只馬奈、塞尚和大家都很熟悉的莫內等人,另一位始終堅持印象派路線,前後八次畫展(1874-1886)都全力參與,被尊為印象派與後印象派之父的畢沙羅(Camille Pissarro, 1830-1903)也同樣哀怨同樣苦哈哈。
等到戰爭一爆發,畫家們各自四散,竇加、馬奈等人留在巴黎,莫內和畢沙羅則是帶著家人轉往海峽另一端的英倫島上避難。話說危機往往是轉機(馬後炮就是這麼來的),狼狽流落倫敦的兩人在此逗留期間,不僅有機會目睹英國史上(或藝術史上)最偉大的風景畫家泰納(Joseph Mallord William Turner, 1775-1851)作品,見識到自然光線和雲雨霧氣的瑰麗迷濛,更堅定外光派路線,也因此遇上日後幫助二人成名的重要贊助人—法國畫商杜朗.呂厄(Paul Durand-Ruel,1831-1922)。從此,莫內和畢沙羅的經濟壓力減輕許多,也更有時間和精力從事創作。
畢沙羅在逃難期間落腳於倫敦東南側小鎮 Norwood,在此完成12幅油畫,主題以鄰近村鎮景色為主,這幅《錫登漢姆大街》(The Avenue, Sydenham)便是其一。
萬物初萌,空氣中還帶著清冷寒意的早春,可見得道路兩旁橡樹枝頭上的新綠映襯在難得的晴日蔚藍裡,剛長出嫩葉的枝椏交錯編織成一團團淺棕色塊,人們身上還裹著禦寒衣衫,但路邊攔柱與遠方教堂的黃白色調,以及兩旁已然開展的青綠草地傳遞出低溫中舒緩的鮮澀暖意,這是法國畫家眼中的英倫風光。
戰爭結束後畢沙羅回到巴黎,之前來不及帶走的1500件畫作僅存40件。他的20年心血,就這樣在戰事中被士兵拿來充當門簾甚至擦拭軍鞋而摧毀,這個打擊肯定非同小可,但他是畢沙羅,加上有畫商的資助,他依舊創作不輟,並始終堅持。
畢沙羅之後還協助催生1874年4月15日的第一次印象派畫展,即使畫作曾被毒舌藝評家路易.樂華Louis Leroy(就是以刻薄評論無意間幫印象派定名的那傢伙)批成是〝調色盤上的碎屑〞,又即使後來莫內和雷諾瓦都曾在第四次印象派畫展中落跑,轉向官方沙龍展的懷抱(入選後可以獲得更多報酬和名聲是一定的),他始終安靜沉穩地感受大地描繪所見。直到晚年因為腿疾行動不便,畢沙羅才轉向坐在室內描繪窗外的巴黎街景。
或許明星光環不如莫內和雷諾瓦,畢沙羅也一直是印象派眾人中沉默的長者,但卻是現代藝術啟蒙大師塞尚最尊敬的師者。透過他的畫筆,你是否也能感受到百多年前倫敦初春的恬適氛圍與畢沙羅一心追求的自然美好?
圖片來源 : 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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