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香鬢影,宴飲笙歌,大概是18世紀中期凡爾賽宮最真實的寫照。
打從路易十四(Louis XIV,1638-1715)時期形成的豪奢習氣,延續至路易十五(Louis XV,1710-1774)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儘管此時法國國庫因長年對外征戰,耗損殆盡,對內稅收不公,民怨已然沸騰,然而身在水晶宮殿和精修庭園內的貴族們仍是過著暢飲香檳,夜舞至天明,不知民間疾苦的荒誕生活。
而這股似乎沒有明天,盡情享樂、狂妄浪費生命的氛圍,也醞釀了最極致的洛可可式美學。打從路易十五約莫十多歲的1720年代,洛可可風格已然成形,一路風行至1770年代大革命爆發前夕。
相較於古典風格講究精緻、嚴肅和井然有序,洛可可顯得如此華麗繁複卻又完全不循規則、不顧邏輯。尤其蜿蜒彎曲不對稱的線條,以及許多自然圖樣,都讓洛可可高調得更加放肆自由無所節制,因此難免被視為既膚淺又墮落,影響力主要也僅限於法蘭西本土。
除了吃喝玩樂和建築形式,洛可可特色也展現在服裝,尤其是女裝上。這件製作於1755至1760年的仕女禮服,正是洛可可女裝經典款式。
米白色錦緞採用遠東進口的絲綢製成,上頭繡滿精緻花草圖樣,從胸前到裙襬開口處裝飾著如波浪般的蛇形飾邊與絲絨流蘇。為了整體效果更一致,三角形緊身胸衣和襯裙也都使用同一塊布料。
上半身,尤其是腰部被胸衣僅僅束縛,對照內有裙撐架的寬大裙身,呼應了寶塔袖(pagoda sleeve)自肩膀到手肘收緊,卻以層層蕾絲和緞帶疊成喇叭形寬袖口的造型,如此一緊一鬆,才能映襯窈窕仕女的纖纖手臂。這可是18世紀中期最新興的時尚。
Woman's Dress (Robe à la française) with Matching Stomacher and Petticoat
c. 1755-1760
Chinese export silk-brocaded satin, silk and silk chenille looped fringe
Center Back Length: 160 cm,Waist: 59.7 cm
Philadelphia Museum of Art
source:Philadelphia Museum of Art
我們可以想像,路易十五的首席情婦龐巴杜夫人(Madame de Pompadour,1721- 1764)推動自己偏愛的女性品味,把洛可可式美學推上高峰時,肯定也引領了服飾潮流,引發眾人效仿,儘管貴族們有多麼瞧不起她的平民出身。於是夫人的專屬裁縫也會獻上最新穎最別致的款式,提供龐巴杜夫人穿著享用,以最精緻完美的樣貌,博取浪子國王歡心。
龐巴杜夫人應該不曾穿過這件禮服,然而從高約160公分,腰身僅有23吋半的窈窕尺寸看來,它的主人肯定是位身材纖細,姿態曼妙的一位女子。她或許曾經穿著這件禮服,在宴席之間流露萬種風情,或嫣然巧笑主持沙龍,甚至眼波流轉調情取樂。
以保存情形判斷,當時應該沒有發生過那種醉倒在地,吐得一蹋糊塗或是被紅酒潑灑一身的悲劇。只是不知道她後來有沒有被大革命給無情摧殘?或者在那之前就已經被肺結核的病態美感給侵襲?
斯人已逝,僅有禮服完好如初。
小物件看歷史,一件禮服乘載許多時間的故事,它曾經也是凡爾賽紛呈時尚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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