橄欖油和醋,尤其是滋味醇厚還會回甘的巴薩米克醋,是如今義大利菜系的重要成分,若是細細追究源頭,其實這又是與文化融合的結果。
依據從古埃及陵墓出土的文物顯示,小日子過得很開心的古埃及人,至少在西元前4000年便知道如何製作橄欖油。橄欖油被埃及人使用在飲食烹飪、燃燒照明、祭祀儀式和醫藥治療等各種用途,幾乎跟現代人差不多。
古埃及橄欖油流傳至希臘和羅馬之後,隨即成為當地生活不可或缺的一角。例如凱撒大帝每回想用他最愛的碩大蘆筍時,就堅持要用橄欖油調味,要是廚子假會亂加料,導致味道稍有不對,還會因此大發脾氣。
至於醋出現的時間則比橄欖油稍晚一點,起初可能是在西元前3000年左右的巴比倫現身。
最早的醋是由椰棗發酵製成,另外無花果和啤酒也都可以作為醋的原料。這些醋不只可以調味,還有藥用功能,做為健康飲料,或者充當防腐劑和殺菌劑。而巴薩米克醋的首筆記載則要晚至1046年,被作為禮物呈現給神聖羅馬帝國皇帝亨利三世(Henry III,1016 -1056)時。
樂在享受生活的義大利人很早就把油和醋和樂融融地應用在飲食之中,光是鬆軟麵包沾上油醋共食的滋味就無比迷人。
這個雙口油醋瓶就是個例子。
高約17公分,寬約14公分,以油醋瓶的碩大體積看來,很可能是使用於較大型宴飲的場面。白色瓶身上頭描繪著樹種水生動物,無論是鯉魚、青蛙、螃蟹或鰻魚等,看起來都是怡然自得,在油醋中游曳生姿。
瓶身圖樣的白底青花不就是青花瓷嗎?這個乍看之下造型和釉色都有點樸拙的油醋瓶,其實並非真正的青花瓷,而且還是來自於梅迪奇家的瓷器廠。
《油醋調味罐》(Cruet for Oil and Vinegar)
Medici Porcelain Factory, Italian (Florence),1575–87
Soft-paste porcelain, underglaze blue decoration
17.1 x 14 x 8.9 cm
Museum of Fine Art Boston
source:Museum of Fine Art Boston
梅迪奇家族歷經發跡、沒落和再興,勢力起伏綿延數百年,然而始終不忘支持藝術和文化活動,橫掃歐洲的瓷器熱,自然也熊熊燒到梅迪奇族人身上。第二代托斯卡尼大公法蘭西斯科一世・德・梅迪奇(Francesco I de' Medici,1541-1587)因此於1560年代設置了一家瓷器工坊,整個作坊最終極的目標就是做出類似東方青花瓷的瓷器。
以瓷器受歡迎的程度和青花瓷不可一世的局面來說,若是能夠成功突破技術障礙,肯定能大大創造商機,然而開疆闢土向來最困難,財大氣粗如梅迪奇,也得要門下工匠經過10年歲月反覆試驗,才達成軟瓷的效果。雖說不是真正的東方硬瓷,然而放眼全歐洲,梅迪奇瓷坊已經是仿製東方瓷器第一人。何況潔白底色上的鈷藍圖樣細膩精美,足以顯示出當時傑出的工藝成就。
可惜因為製作難度過高和成本也太龐大,導致產量稀少,可能是在法蘭西斯科一世大公去世之後,梅迪奇瓷器工坊的產量便顯著減少,不久後甚至閉廠停產,以至於如今現存於世的作品大約只有60件。
也是梅迪奇瓷廠出品。
餐盤中央描繪聖經故事中,以色列第一位君主掃羅王因兵敗悲壯而死的畫面。
餐盤背面有象徵大公的王冠、梅迪奇家族的六球型徽章,以及大公之名Francesco的字首F。
《裝飾著掃羅王之死的餐盤》(Dish depicting The Death of Saul)
Medici Porcelain Manufactory (Italian, Florence) ,ca. 1575-80
Based on a woodcut by Sebald Beham (German, Nuremberg 1500-1550 Frankfurt)
Ceramics-Porcelain ,5.7 × 33.5 × 33.3 cm
The 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
source:The Met,public domain
當年這個油醋瓶或許曾經出現在大公家宴的長桌上,為貌不合神亦離的大公夫妻增添餐食滋味。只是面對花名在外的丈夫,儘管貴為神聖羅馬帝國小公主,在佛羅倫斯宮廷向來格格不入的大公夫人「奧地利的約翰娜」(Johanna von Österreich,1547-1578),每回品嘗到醋的酸嗆滋味時,心中翻騰的哀怨之情或許令她更覺酸苦。
大公夫人的哀愁不光如此。
31歲那年,奧地利的約翰娜因為難產去世,僅僅兩個月之後,生性放縱涼薄無情的大公立刻迎來第二位夫人。不過9年後,這對夫妻卻在一頓晚餐之後先後迅速死亡。劇情如此急轉直下,有一說跟毒殺脫不了關係,另一說是死於瘧疾,真相如何至今仍有爭議。
大公和奧地利的約翰娜所出的8名子女之中,排行第6的瑪麗(Maria de' Medici,1575-1642)後來嫁給法國國王亨利四世(Henri IV,1553- 1610),誕下王儲路易十三(Louis XIII,1601-1643)。
可惜的是,這位梅迪奇家的女兒雖然先後貴為法蘭西王后和王太后,瑪麗的人生似乎也沒有比母親順遂太多,與丈夫原本不睦,為了爭奪權利,甚至跟兒子反目成仇,最終景況淒涼,歿於他鄉。
生於帝王家,究竟是幸或不幸?
梅迪奇家的油醋罐,道盡多少宮廷心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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