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靜物畫」(still life painting),顧名思義就是描繪靜止不動的事物,其中包含自然界或人造的無生命物體,最常見的題材則為各類水果和鮮花,或是已然升天的獵物,以及瓷器、陶器、玻璃或金屬製成的鍋碗瓢盆等容器。
巴特,有的畫家技藝之高超,讓靜物畫一點都不靜物,反而栩栩如生,似乎連畫布都能散發出馥郁花香,昆蟲們也緩緩爬行。17世紀法蘭德斯知名畫家老揚・布魯蓋爾(Jan Brueghel the Elder,1568-1625)就有這般能耐。
看看這幅《籃子和花瓶裡的花》(Flowers in a Basket and a Vase,1615),就能知道人家有多麼強大。
《籃子和花瓶裡的花》(Flowers in a Basket and a Vase)
Jan Brueghel the Elder,1615
oil on panel,55.2 x 89.1 cm
National Gallery of Art
source:National Gallery of Art,public domain
柳條編織成的籃子裡,盛裝許多盛開的花朵,從鏤空的柳條縫隙中,可以見到有各式各樣大大小小堆疊著,然後在籃子頂端,簡直是滿到炸開了。布魯蓋爾精心細描花卉姿態,就連柳條的粗糙紋理,籃子底部邊緣的柳條裁切處,以及玻璃花瓶和水的澄澈效果,皆是細心著墨,一點都不馬虎。
一旁的玻璃花瓶中,也插著交雜粉紅、天藍和嫩黃的混色鬱金香和水仙。以這種鬱金香罕見的程度來看,若是再晚個20多年遇上荷蘭的「鬱金香狂熱」(Tulpenmanie),肯定身價很驚人,或許一個球根就能換來一棟房子。
高度活用油彩,無論薄施或厚塗,營造出豐富細膩的色彩和質感,將自然事物的美麗光彩轉化到畫布上,並賦予永恆生命,正是布魯蓋爾的天賦之一;也因為功夫太出神入化,江湖人稱「天鵝絨勃魯蓋爾」(Velvet" Brueghel"),意指他筆下如天鵝絨般精緻柔密。我們也能看到,有些花辦輕薄瑩巧,甚至能透光,而有的葉片則是濃彩厚實,剛好兩者形成對照。
整個畫面如此妍麗多彩,繽紛熱鬧,不正是春天的模樣嗎?
非也,非也。
若是細究這些花卉的花期,就知道布魯蓋爾根本是描繪一個超現實世界。
鬱金香和左側下垂的藍紫色耬斗菜(columbines)盛開於春天,玫瑰和芍藥從初夏開始綻放,康乃馨的花季是春、夏兩季,然而銀蓮花(anemones)則是秋天才會綻放。銀蓮花在哪裡?籃子右方那朵,具有紅色花瓣和深色花心,還有玻璃花瓶裡,花瓣紅白間雜的那兩位就是。
之所以如此安排,其實並非只是營造視覺效果。
這麼多不同時節的花卉能夠同時呈現出最美的模樣,是為了傳達一個基本的宗教概念:在豐富多元的自然世界中,四處皆可見上帝所創造的恩典。身為畫家,必須準確紀錄造物主的每一項發明,同時運用想像力和專業技藝,將這些花朵以最悅目的方式呈現,以慶祝祂對人類的慷慨大度。
從這個角度看來,布魯蓋爾肯定是抱著虔誠的心情為金主,也為信仰而創作。那些花朵和昆蟲即使壽命短暫轉瞬即逝,都因為他的精描細寫,而灌注超凡活力和生命力,從而永恆不朽,動人至今。
靜物畫從來不只是靜物畫。
春天就是要賞花。
#靜物畫 #法蘭德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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