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史上以自畫像聞名的畫家有不少,荷蘭黃金時代巴洛克藝術大師林布蘭(Rembrandt,1606-1669)可以算是愛畫自己第一名,他老人家保存下來的各式媒材自畫像,例如油畫、版畫和素描等等大約就有80~90件之多。幸虧也很愛畫自己的後輩梵谷(Vincent van Gogh,1853-1890)英年早逝,要不然依照梵谷作畫的神快速度,林布蘭這冠軍寶座可能不保。
畫家反覆製作自畫像總是有原因,除了琢磨技藝、探索不同表現手法和風格,還能藉此探索複雜人性、面貌特徵和情感表現。
畫自己的臉最熟悉又最方便,而且不用花錢聘請麻豆,簡直是最勤儉持家的好題材,所以梵谷當年想要靠著肖像畫多少賺點生活費時,才會那麼認真畫自己,邊畫邊想著受到金主讚賞功成名就那一天。自畫像越畫越多,也能從中表現畫家自己當時狀態和思緒心念的變化,以及歲月是把殺豬刀的殘酷事實,從年少昂揚畫到鬢髮蒼蒼的大叔林布蘭就是如此。
17世紀荷蘭藝術市場對於頭像畫(tronies)和肖像畫具有高度需求,很愛錢又愛賺錢的林布蘭怎麼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畫自己不僅可以用來研究頭像畫增進功力,也能轉化成製作大型歷史畫或宗教畫的人物原型,簡直是錢多事少好處多。而且由於名氣夠響亮,像林布蘭這種大畫家的自畫像也很受到老百姓歡迎。自畫像被高掛供奉(?)在老百姓家裡時,等於又發揮另一種宣傳行銷效果,再度拉升名氣和地位,因此林布蘭當然要繼續認真畫下去。
巴特,有林布蘭這麼愛畫自己的畫家,當然也有討厭畫自己的另一種畫家,奧地利畫壇大老克林姆(Gustav Klimt,1862-1918)就是。
(對啦,鋪梗鋪好久)
克林姆一生畫過那麼多肖像畫,卻從未正式畫過一幅自畫像,他說過對於把自己當成繪畫主題一點都不感興趣,畫別人,尤其是女人,才是他的興趣所在。幸好克林姆的年代已經出現照相術,透過相機留存的身影,我們如今還能得知他的模樣。但若是真要抽絲剝繭追根究柢,克林姆還是有一次,就那麼一次,把自己畫進作品裡,這件作品就為在維也納城堡劇院(Vienna Burgtheater)的天井畫。
那時候的克林姆年約25歲,因為滿腔才華和精湛技藝嶄露頭角,他與弟弟恩斯特(Ernst Klimt,1864-1892)和友人馬奇(Franz Matsch,1861-1942)合組「藝術家公司」(Künstler-Compagnie),三人合力的結果,大小委託案一個接一個,讓他們收入豐厚,生活也逐步改善。1886年更接到來自官方委託的新城堡劇院裝飾壁畫案,1888年完成後,奧地利皇帝約瑟夫一世(Franz Josef I,1830-1916)大為滿意,直接授予克林姆金質勳章加以表揚。這下子,曾經貧困的金匠之子巨蟹男克林姆終於可以發揮螃蟹本色,在維也納橫著走了。
整個城堡劇院壁畫委託案共由10幅畫作組成,講述戲劇發展淵源與歷史,克林姆負責其中4幅:《狄斯彼斯之車》(The Cart of Thespis)、《狄奧尼索斯祭壇》(The Altar of Dionysus)和《陶爾米納劇院》(Theatre in Taormina)、《莎士比亞環球劇院》(Shakespeare’s Globe Theatre)。其中,克林姆唯一非正式自畫像就出現在《莎士比亞環球劇院》。
莎士比亞(William Shakespeare,1564-1616)締造英國文學史上最傑出的戲劇作品,除了他本身卓越才能所造就,英國女王伊莉莎白一世(Elizabeth I,1533-1603)的開明專制和大力支持戲劇文化也是重要因素。女王不僅成立專屬劇團,有一群男演員專門為她演出逗她開心,莎士比亞的戲劇在宮廷演出時,女王也會親自前往觀看;莎士比亞雖然不曾在戲劇作品中直接以為女王量身訂製角色,卻會將她的個人特質反映在某些人物形象裡。
於是克林姆設計《莎士比亞環球劇院》構圖時,描繪舞台上正演出全劇最高潮,羅密歐和茱麗葉雙雙殉情的橋段;而觀眾席中,頭戴王冠,穿著白色豪華禮服,胸前有紅寶石項鍊,脖子上圍著蕾斯拉夫領的那位年輕女子,很可能就是伊莉莎白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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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士比亞環球劇院》(Shakespeare’s Globe Theatre)
Gustav Klimt,1886-18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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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enna Burgtheater
女王身後那位服裝華麗精緻的年輕人,也戴上看起來就讓人覺得脖子癢的浮誇拉夫領,一臉性格落腮鬍,還算不差的顏值讓人忍不住期待正臉照(?),原來就是克林姆本倫。克林姆身旁,頂著黑色圓帽,身披黑色斗篷者為馬奇;再往後,穿紅衣站立者,就是克林姆的弟弟恩斯特。
「藝術家公司」三要角都到齊了,而且都被賦予某種角色,這種手法難免讓人聯想到荷蘭17世紀時興的群體肖像畫,例如林布蘭成名作《尼古拉斯·杜爾博士的解剖學課》(De anatomische les van Dr. Nicolaes Tulp,1632)和職業生涯分水嶺之作《夜巡》(De Nachtwacht,1642)都是群體肖像畫。雖然《莎士比亞環球劇院》原本並非肖像畫。
克林姆這時的創作手法仍屬於高度寫實肌理細膩平滑的學院派風格,為了創作這些古典主題,他必須大量收集相關 資料,考究人物造型與服裝,再找家人和麻豆穿上古代服飾,借助照相術悉心完成作品。於是便成就了這些精緻唯美,既有敘事功能也有裝飾效果的畫面,難怪皇帝大人如此滿意。剛好,也以較為真實的方式記錄了克林姆的面貌。不過也就這麼一個側臉。
不僅討厭畫自己,克林姆也拒絕著述立論,他堅持從作品了解他就夠了。真是超~級~低~調~
最後,有人跟我一樣,覺得克林姆的側臉其實跟最近戀愛很高調的蝙蝠俠小班頗為相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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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 : 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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