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現代人拍攝照片要在不同情境擺出各種姿勢,外加強大美顏軟體和修圖技巧好呈現出自己最滿意的樣貌,古人花費重金請來畫家繪製傳家寶肖像畫做為紀念,打算讓時人艷羨並供後代子孫瞻仰時,因為費用高昂成品有限,肯定得更加講究。無論構圖安排、人物形象和背景設計,皆是展現主角身分地位的關鍵,同時畫家也藉此發揮專業技巧和素養。
從這件17世紀荷蘭畫家阿爾伯特・庫普(Aelbert Cuyp,1620 - 1691)作品《馬背上的仕女與紳士》(Lady and Gentleman on Horseback,c. 1655)便可看出人家發揮了高度職業道德,也難怪能娶進富有寡婦,在上流社交圈混得一席之地,從畫家晉身為仕紳之階。
非比尋常雙人肖像
以當時荷蘭藝術市場而言,如《馬背上的仕女與紳士》這類寬達172公分,又是以騎馬為主題的大尺寸雙人肖像畫非常少見。
因為自古以來,尤其是從文藝復興時期開始,馬術肖像或雕像通常具有特別紀念意義,用以讚頌統治者、貴族和武士的高貴身分,而高高在上的騎馬姿態也強調馴服駿馬的高明馬術足以征服自然和領導人民。所以,這才不是一般老百姓能夠涉足的肖像主題咧。
還有,傳統伴侶肖像的構圖習慣會將女性置於左側,然後再稍微落後於男性,以襯托男性地位,但這位騎乘華麗駿馬的優雅女子卻佔據了畫面最顯眼的位置。
安排如此破格,顯示這位太太地位顯赫,甚至超越丈夫,當然會讓人好奇她究竟是什麼來頭,使得庫普如此用力拍馬屁?
議長家的千金?
可惜她的身分至今尚未完全確認,不過,也並非完全沒有線索。
依據專家推測,畫中人很可能是荷蘭南部多德勒克(Dordrecht)市議會議長馬蒂斯・伯克(Matthijs Berk)的千金艾肯拉德(Erkenraad Matthisdr Berk),和她的夫婿阿德里亞恩(Adriaen Stevensz Snouck)。這幅作品是議長大人為了慶祝女兒新婚而委託庫普所製作。
柏克議長是庫普的重要金主,在多德勒克當地具有雄厚勢力,庫普深諳生存之道,當然要讓金主的女兒成為畫中第一主角。
華麗法式馬術服裝
庫普名列荷蘭黃金時代(Gouden Eeuw)最重要的風景畫家,父親也是著名畫家,創作主題以風景和河景為主,成名後偶爾才會接受委託創作肖像畫。1640年代之後,庫普開始在全景場景中使用大型前景元素,為它們注入溫暖的光線塑造氛圍。
《馬背上的仕女與紳士》也是如此。
暈黃溫柔的夕陽從左側撒入,將議長千金和她身下的白馬映照得耀眼出眾,那身華麗法式風格藍色騎馬裝束,加上搭配成套的藍色羽毛帽,都顯示她不凡社經地位。這種花俏裝扮大約1660年左右才開始流行,千金的時尚敏感度果然走在時代之前。
其實庫普原本讓男方身穿鮮紅色軍裝式束腰外衣和斗篷,短髮上還戴著一頂帽子,而女子則穿著樸素黑衣,出於某種微妙因素,後來不但簡化構圖,縮小原來更龐大的狩獵隊伍,還同時重新設計主角形象,而形成截然不同效果。
側鞍騎乘傳統
此時女子騎馬還得側身而坐(sidesaddle),乖乖遵循古時貴族名門女子的騎乘傳統。
由於裙身厚重,並且為了保持端莊形象,從中世紀以來,女性騎馬時都得側身併攏膝蓋,無法同男子那般跨坐騎行,由此而發展出側騎馬鞍增加舒適度和操控性。不過要到16世紀後期才會出現專為側騎所設計的騎乘裝束,此前女子上馬時都還是身著日常服裝。
對於現代女性而言,側坐騎馬該有多麼折騰?長時間下來肯定腰痠得很。然而騎馬自古被視為是男人的活動,中世紀之後女子能夠單獨駕馭馬匹已經是天大的恩典,所以只能無奈接受。直到1930年代,隨著褲裝流行、車輛出現和女性開始擁有參政權…等種種因素,側坐騎馬的規矩才逐漸式微。
話說回來,1850 年代之前,騎馬和跳舞是貴族和上層階級女子少數被允許的體育活動。能夠從事狩獵活動的女子更是少之又少。從《馬背上的仕女與紳士》看來,千金一臉淡定,甚至帶著些許高傲,紅色絲絨馬鞍座墊華麗又精緻,身上服裝還要與馬匹裝飾相襯,肯定已經非常熟稔於馬術,而且時常參與狩獵。
千金果然是千金。
白馬 vs 黑馬
馬的顏色也是學問。
自古以來,白色一直帶有神聖特質,通常祭典活動中白色動物會被獻給天神,而黑色動物則被呈給冥界之神。
因此神話裡的太陽神阿波羅(Apollo)都是駕馭白色戰馬,冥王普路托(Pluto)的座騎則為黑馬。古羅馬戰爭得勝者,凱旋歸來時,也會騎乘白馬在城市遊行,享受民眾擁戴與喝采。從這個角度看來,這對夫妻所騎乘的馬匹顏色也傳達了某些重要訊息。
然後,你就看得出誰比較重要了。又是千金獲勝。
背景的城堡和郊野皆為虛構景色,靈感很可能來自庫普早前在萊茵河谷旅行兼作畫的經歷。主角身邊有三隻米格魯協助追捕獵物,後方也有僕人帶著獵犬,在在表明古時狩獵活動是個勞師動眾且所費不貲的權貴活動,絕不是老百姓心血來潮上山抓他幾隻兔子那麼隨興。
做人比作畫重要
說來有趣,儘管如今對庫普工作室的了解並不多,但從相關資料得知,如此懂事會做人的庫普在多德勒克當地藝術圈的地位相當重要。
他的客戶遍布仕紳階層,就連1658年結婚時,對象也是位年長他3歲,富有的寡婦柯納莉亞(Cornelia Boschman, 1617-1689 )。庫普太太的亡夫正是出身多德勒克望族,曾經擔任米德爾堡(Middelburg)海軍部長。有了這位富太太的幫襯,想必也為庫普拓展不少社交資源。
從現存文件資料顯示,大概是婚後生活優渥,又忙著參與教堂活動和多德勒克的城市事務,庫普反而不常作畫,看來周旋於公共活動反而更加吸引他。
這點,從白馬千金的塑造就很清楚了。
關於更多藝術故事,請見新書
🎊 《東西縱橫記藝—名畫真的很有事!》
◆電子書上架平台
Google Play Books、Apple iBook Store、UDN讀書吧、凌網Hyread、樂天kobo、博客來電子書店、Book&Walker、群傳媒Readmoo、湛天Pubu、台哥大myBook、Amazon Kindle
圖片來源:網路
《Copyright © 2023東西縱橫記藝JunieWang版權所有,禁止擅自節錄,若需分享請完整轉貼並註明來源出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