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史最重要母子檔
「聖母聖子圖」(Madonna and Child)是西方宗教藝術中最具代表性的主題之一,並且對藝術史產生深遠影響。
畫面裡通常呈現聖母瑪麗亞抱著耶穌北鼻,用以代表母愛、神聖和基督的降生,同時強調祂在基督教信仰中的重要角色,作為教會的守護者,以及人類與神之間的中介者。聖母面容有時一臉慈愛,流露母性,有時則滿臉愁苦,似乎預見了寶貝兒子將來需要承受為世人犧牲的劫難。
至於耶穌北鼻大多會坐在聖母的膝上或懷中,象徵基督的人性與神性相結合。除了展現人家小時候多麼肥美口愛,還要傳達基督教的核心價值,例如愛與救贖。
隨著歷史發展,聖母聖子圖像的風格和形式也跟著變化,反映不同時期的美學品味、宗教思想、社會文化與價值觀,成為歐洲社會對聖母瑪麗亞崇拜的深厚根基。
聖母子變變變
一、早期基督教和拜占庭時期
以莊嚴、神秘的方式表現,通常強調聖母子的神性,描繪較為平面和符號化。
拜占庭時期的聖母聖子圖像則會特別凸顯聖母的尊嚴和神聖性。
例如經典的《引路聖母》(Hodegetria or Our Lady of the Way)主題中,聖母會將手指向耶穌,意思是說:「不好意思,你們將來救贖都要靠我兒子。至於我本倫,就是大家通往救贖的中間人」。而耶穌北鼻儘管還要吃奶嘴、包尿布(並沒有),已經非常早熟聰慧,右手舉出賜福的手勢。
二、中世紀至哥德時期
多由教會委託創作聖母聖子圖,主要以祭壇畫和壁畫形式出現,強調宗教功能,但開始有更多情感表現。
三、文藝復興時期
由於人文意識覺醒,宗教圖像開始轉向人性化與理想化。藝術家逐漸將溫暖人性灌注於聖母子,流露溫柔母愛和人類情感。
文藝復興三傑雖各有所長,卻都創作過聖母聖子圖,並開始關注人體解剖結構、光影效果以及自然背景,為宗教人物賦予血肉,不再那麼遙不可及,看來更接近真實存在的人物。尤其拉斐爾以理想美所描繪出的聖母,看來就像當代「生了小孩依舊很正」的美麗少婦,並且創造母子間自然互動。
在中世紀和文藝復興時期,聖母聖子的形象不僅體現母愛的神聖意義,也被用來象徵權力、貞潔和美德。
四、巴洛克時期
巴洛克繪畫藝術注重動態、情感和戲劇性表現,透過強烈動作和深刻情感而感動觀者。如此一來,畫面變得更加豐富,聖母聖子就更加忙碌了。
例如卡拉瓦喬(Caravaggio,1571-1610)下筆通常充滿戲劇性光影對比和強烈情感表達。而魯本斯(Peter Paul Rubens,1577-1640)則是表現光線、色彩和動作彼此交織的作用。
因此聖母子的風格也會隨著時代環境而有所調整,變變變~
伯林吉耶羅為托斯卡尼盧卡市(Lucca)領導畫家。這幅作品明顯為拜占庭形式的《引路聖母》(Hodegetria or Our Lady of the Way)主題,人物瘦長,空間平坦,不講究立體感,高度風格化,並具有莊嚴美感。
拜占庭帝國首都君士坦丁堡1204 年遭遇由西歐和威尼斯所組成的第四次十字軍圍城而陷落,隨後拉丁帝國成立,而君士坦丁堡許多文物因此被流傳(劫掠)至義大利,如伯林吉耶羅等畫家才得以無須遠征作戰,就能翹腳在家接觸拜占庭文化,進而受到影響。
耶穌北鼻看來不是早熟而已,而是明顯過熟,老起來等。祂打扮成古代哲學家,手裡拿著捲軸(肯定是由沙草紙製成)。右手也舉出招牌手勢比YA(才怪~
《聖母和聖子》(Madonna and Child)
Berlinghiero,possibly 1230s
empera on wood, gold ground,80.3 x 53.7 cm
The 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
source:The Met,public domain
絢麗可口聖母子
儘管拉斐爾筆下的聖母是無法被超越的經典,但其他畫家努力打造的聖母子也很值得認識,看看藝術史上最強大母子檔如何被詮釋。
這幅由文藝復興時期義大利畫家卡羅・克里維利(Carlo Crivelli,c.1430/1435 - 1495)所繪製的《聖母和聖子》(Madonna and Child,c.1480)就是個有趣的例子。
我們或許對於克里維利不是那麼熟悉,然而光是看畫面便能得知,他的用色豐富,筆下人物表現力相當出色。何況他原本便擅長使用蛋彩和金箔作畫,具有強烈線性裝飾效果,因此這幅聖母子圖絢麗多彩,筆觸精緻,更要一看。
克里維利所創造的豐富裝飾性並非只講究美學表現,畢竟那是文藝復興時期,畫作必須含有隱喻意涵,不能只有任性求美。
因此,克里維利在畫面裡到處呈現善惡對立與象徵。描寫得極為詳盡的諸多細節,很可能是受到北方法蘭德斯藝術影響。
例如左上角那位大黃瓜。
《聖母和聖子》(Madonna and Child)
Carlo Crivelli,c.1480
Tempera and gold on wood,37.8 x 25.4 cm
The 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
source:The Met,public domain
黃瓜是好物
黃瓜是一種生長迅速且富含水分的植物,有時與豐收和豐饒相關聯,或被解釋為靈性的清新和更新。在某些基督教解釋中,這種生命力可以象徵復活和新生命,因此與基督復活或救贖意象相關。由於普遍常見,兼之價格低廉,又代表謙卑和簡樸,這點也跟基督教強調的謙遜美德一致。
總之,黃瓜不僅富含維生素,熱量低,是減肥人的好朋友,多啃幾根還能有助於獲得救贖(最好是。
蘋果在此代表原罪。即使伊甸園裡的禁果不一定就是蘋果,但這觀念已經根深蒂固。你看它硬是被黃瓜給狠狠壓制在下。
瓷娃娃聖母
克里維利筆下的聖母就像開了強大美顏效果那樣,皮膚光滑緊緻,完美得如做精美瓷器般脆弱易碎。祂的一頭金髮藏在白色頭巾和頭紗底下,大概是帶P孩實在很煩,導致看來生無可戀(?)。其實聖母表情寧靜哀戚,正是為了兒子未來遭遇而傷心。
聖母藍色外袍華美精緻,領子上點綴珍珠,用以彰顯神聖與貞潔。克里維利肯定是使用產自阿富汗,透過威尼斯進口,最昂貴的群青藍用力敷染,再加上金箔打造藍袍上的繁複繡樣。
碩大得不真實的水果,和瓷娃娃聖母彼此也是一種刻意映照的對比。無論水果和聖母,都在背後的絲綢掛簾上投射出明顯陰影。
再看看聖母和聖子頭部後方的光圈並非常見的基本款,而是有珠寶裝飾的升級版耶~
該來養一隻金翅雀
耶穌手裡那隻金翅雀(Goldfinch)也是重點。這隻金翅雀使耶穌北鼻變得人性化,又彰顯祂的神性。
自古埃及以來,在宗教藝術中,鳥兒時常作為人類靈魂的象徵。據此,耶穌手抓金翅雀可解讀為靈魂在上帝的手中。
另外,由於中世紀流行的鄉野傳說中,講述了小耶穌在耍弄黏土鳥時,施展神蹟,讓它們獲得生命活蹦亂跳。中世紀神學家便將這段八卦視為耶穌死而復生的寓言。因此金翅雀被視為基督復活的象徵。
另一個傳說是,當耶穌背著十字架前往加略山(Calvary)時,突然飛來一隻小鳥,這隻鳥有時是金翅雀,有時是知更鳥。鳥兒從耶穌頭上的荊棘冠拔出一根刺的時候,耶穌的血濺到了鳥身上,直到今天,金翅雀和知更鳥的羽毛上仍然有紅色斑點。
因此,就像基督脖子上戴的十字架一樣,金翅雀可以被解讀為祂受難的預兆。
中世紀時,金翅雀被當成是抵抗瘟疫的保護者,加上耶穌神力,金翅雀能為教徒提供保護,防止疫病。14世紀的孩子時常將鳥類當成寵物,小耶穌抱著鳥的圖像可提醒教徒,耶穌雖為神之子,卻曾作為人,在世間生活並經歷折磨與死亡。
拿出蒼蠅拍巴下去~
還有另一個重點,棲息在左前方大理石護欄的蒼蠅。
蒼蠅無論現實生活或是藝術表現裡向來存有負面含意,象徵邪惡,在此也不例外。巴特,克里維利卻使用了他標誌性的「錯視畫」(trompe l’oeil)手法來描繪這隻蒼蠅。
錯視畫通常會運用逼真細節製造假以亂真的視覺表現。要創作成功的錯視效果,畫家除了必須具備高明寫實技巧,還得很有心機。克里維利正是其中高手。他特地以蒼蠅本倫真實大小進行繪製,而非依照畫作尺寸等比例描繪。
這樣做的結果就是,蒼蠅看起來會像是湊巧路過,停駐在護欄上打盹歇息,讓人忍不住想舉起蒼蠅拍用力巴下去,而非只是存在於畫面裡的細節之一。
後方背景是以自然主義描繪,樹林中那幾位帶著頭巾的傢伙明顯不是義大利本地倫,而是暗示土耳其人和非基督徒。他們可能就是1480 年代控制聖城耶路撒冷的馬穆魯克(Mamluks)。你們這些異教徒,聖母子顯靈,還不速速退散~
從克里維利的作品可知,聖母子圖自古以來雖然滿大街,但卻有許多細節值得關注。
是人就有八卦
關於克里維利這個傢伙,還有一則八卦。
克里維利應該是出生於威尼斯,父親和兄弟也都是畫家。1457年,克里維利大約30歲左右,彼時的他職業表現相當活躍,已經擁有個人工作室。
偏偏這傢伙不知道是被哪一道閃電擊中,竟然誘拐一名水手的妻子,大概還把這位太太給拐跑。可能是逃跑途中為了買蔥油餅才落網,於是堂堂事業有成的畫家克里維利便被威尼斯當局罰款並判處6個月監禁。
到底?!?!?!
至於這件作品則是創作於他「出獄」十多年之後。好想知道這位聖母跟水手太太容貌究竟有幾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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